2024年，全球多地爆發激烈沖突，人員傷亡慘重，牽動世人神經。與之相比，延宕近三年的俄烏沖突“熱度”有所減弱，甚至有被“邊緣化”乃至被“遺忘”的趨勢。11月底，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稱，在烏控區領土被納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保護前提下，他愿停止熱戰。

立場看似松動，實與戰事進展、民意變化、美國政權過渡等多重因素有關。其中，烏克蘭民意出現重大轉變值得關注。然而，俄羅斯對澤連斯基提出的停戰條件反應冷淡，認為烏方在打輿論戰和心理戰。雙方能否停止沖突尚難判斷，但對普通民眾而言，近三年之久仍難見和平蹤跡，才是最大的悲哀。

12月7日，法國總統馬克龍（中）與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右）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會晤后走出愛麗舍宮。新華社發（亨利·施瓦茨攝）

耗不起的戰爭

美國戰爭研究所數據顯示，俄軍今年推進速度正在加快。近三年來，雖然西方對烏克蘭軍援不斷增加，但烏方戰爭壓力越來越大。烏克蘭分析人士認為，會有越來越多烏克蘭民眾因厭倦戰爭而支持停火。

蓋洛普11月發布的民調結果顯示，52%的烏克蘭受訪者支持通過談判盡快結束戰爭，這一比例較一年前的27%大幅上升；而決心戰斗到底的受訪者則從63%跌至38%。另據烏克蘭基輔國際社會學研究所的民調結果，愿意忍受戰爭長期化的烏克蘭民眾比例首次出現下滑，從2月的73%下降到10月的63%。

12月6日是圣尼古拉斯節，新華社記者當晚在烏克蘭首都基輔圣索菲亞教堂廣場發現，人流相比往年明顯減少。當地居民告訴記者，這兩年圣誕樹越來越不好看，可能是為了節省支出，大家也沒有太多期待。不僅如此，不少人不愿出門，因為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往往就有很多征兵人員和警察。

11月21日，在烏克蘭首都基輔，人們經過國立基輔大學。新華社發（羅曼·佩圖什科夫攝）

10月29日，烏克蘭政府宣布12月1日啟動新一輪大規模征兵，將在三個月內征召16萬人入伍。11月25日，記者也收到了短信征兵通知，要求18歲至59歲適齡人員進行征兵登記。這是2022年2月烏克蘭危機全面升級以來，記者首次收到烏克蘭政府面向全國手機用戶發送的短信征兵通知。

由于征兵導致男性勞動力短缺，不少企業已開始加大力度招聘女性。烏克蘭大型鋼鐵企業安賽樂米塔爾鋼鐵廠近期發布招工海報，海報人物就是兩名分別戴著白色和橙色安全帽、身穿橙色工作服的女子。

烏克蘭企業信息登記公司Opendatabot日前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2024年前10個月，烏克蘭男性注冊獨資企業不足10萬家，烏克蘭女性則注冊了15.5萬家獨資企業，刷新該國女性注冊獨資企業數量和比例紀錄。

12月4日，在烏克蘭基輔街頭，一處貨攤使用充電燈照明。新華社發（彼得·德魯克攝）

看不清的前路

歷史上看，烏克蘭與俄羅斯的“愛恨情仇”跨越千年，烏克蘭對待俄羅斯的態度始終搖擺。就本次沖突而言，烏克蘭背后再現西方勢力“拱火澆油”，源源不斷提供武器裝備，烏克蘭也一輪輪征兵和練兵，顯現出烏軍依然打算在西方大量武器和援助金“加持”下持續反擊并奪回戰場主動權。

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杰克·沙利文日前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采訪時說，拜登政府“今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向烏克蘭提供盡可能多的工具，使其能以強勢地位參加談判并取得預期結果”。

俄羅斯方面對澤連斯基所謂“愿意停止熱戰”的說法反應冷淡。俄總統普京在12月19日“年度盤點”大型記者見面會上強調，相關談判必須基于“現實情況”以及先前談判的協議。媒體分析，“現實情況”指烏克蘭需放棄加入北約并承認俄方在此次沖突中所取得的軍事成果。

12月19日，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俄羅斯總統普京在“年度盤點”活動上講話。新華社記者曹陽攝

俄羅斯國家杜馬（議會下院）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列昂尼德·斯盧茨基認為，烏克蘭加入北約的愿望表明澤連斯基政府想要繼續而非結束沖突，俄羅斯不會再允許西方國家“在協議掩護下”武裝基輔。

有分析把俄烏沖突有望何時結束同澤連斯基政治生涯相關聯，指出烏克蘭憲法不允許在戰時舉行總統選舉和議會選舉，而澤連斯基的總統任期本應在2024年5月結束。隨著沖突久拖不決，澤連斯基的履職在烏克蘭國內遭到越來越多質疑。

德國《焦點》周刊日前援引烏克蘭民調機構“評級組織”調查結果報道，原本反對戰時舉行總統和議會選舉的烏克蘭人比例分別為60%和52%，但上述比例近幾個月來持續下降——“2023年，社會上洋溢著樂觀情緒，人人都在期待政府承諾的速勝。”“而現在，不滿情緒在加劇，反對戰時選舉的人在減少。”

12月4日，在烏克蘭基輔，當地居民進入一處地鐵站。新華社發（彼得·德魯克攝）

最寒冷的冬天

目前，俄軍正在頓涅茨克州等地不斷推進，并加大對烏克蘭目標的空襲力度，動用包括“鋯石”“匕首”在內的導彈和攻擊型無人機重點打擊烏克蘭前線城市的能源設施。烏克蘭多地電力短缺，狀況遠比2022年更為嚴峻。

11月中旬以來，烏克蘭全國開始輪流停電。記者所在的基輔市左岸社區每天平均停電大約6小時。通過采訪基輔、第聶伯、哈爾科夫、敖德薩等地民眾，記者得知，上述地區日均停電兩至三次，每次3至4小時，敖德薩電力供應尤其艱難，長期處于停電狀態。

過去兩年，烏克蘭境內商業和工業機構基本購置了發電機，但居民用電至今無法保障。同時，商業和工業自主發電等因素正在導致更嚴重的通貨膨脹。一個雞蛋的價格已經從三個月前約6角人民幣漲到約1.2元，較2021年同期增長2.5倍。2023年，烏克蘭通脹率為5.1%。按照烏克蘭國家銀行預計，2024年通脹率將漲至9.7%。

這是11月21日在烏克蘭首都基輔拍攝的白雪映襯下的地鐵橋和第聶伯河。當日，烏克蘭首都基輔迎來今冬初雪。新華社記者李東旭攝

55歲的基輔市成衣零售商奧莉加每天都要在社交媒體平臺“電報”查看停電安排，以免因錯過電梯而爬樓。“對我這個年紀的人，爬八層樓真的很困難。”像許多烏克蘭人一樣，她也在精打細算過日子。“為了節省開支，我們只買最基本的食物。”

住在沖突前線城市第聶伯的葉連娜在電話中告訴記者，每到停電，房內就極其寒冷，俄烏沖突已經進入第三個冬季，人們早已被沖突折磨得疲憊不堪，任何巨大的聲響都會讓大家神經緊繃。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戰爭盡快結束，冬去春來，一切回到從前。

只是，在西方持續“拱火”的情況下，這場沖突何時能結束以及以怎樣的方式結束，各方又會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仍然無從得知。對廣大烏克蘭民眾而言，這又是一個“最寒冷的冬天”，而盼不到沖突的結束，才是最大的悲哀。（記者李東旭 劉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