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醫鬧嚴重的時候，我甚至被患者家屬掐過脖子。”江西省新余市銀河醫院院長陳竹根說。“以鬧維權”讓醫生不堪其擾，患者及其家屬的正當權益也難以得到保障。2011年，新余市政府重組新余市醫療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由來自醫院、教育、法院、檢察院、司法行政等部門退休人員組成。截至2023年年底，新余市醫調委共調處醫療、校園或非正常死亡引發的糾紛1070起，調解成功率96.7%。

以事實為依據，不再“和稀泥”

“醫療糾紛調解不能各打五十大板。”新余市醫調委主任李時洪認為，“醫鬧”最忌諱大鬧大解決，小鬧小解決，不鬧不解決。

2019年11月的一天，黎某某因上腹部疼痛加重到醫院就診，當日該患者從住院部樓頂跳下死亡。死者家屬認為院方在監護、病情告知、用藥、安全防范等方面存在過錯，糾集數十人赴醫院“討說法”，要求院方免除全部醫藥費，并賠償喪葬費、精神撫慰金等80萬元。

“誰家親人過世了情緒都不好，但不能被情緒裹挾，要認真傾聽家屬的每一個正當訴求，回應家屬每一個合理疑問。”李時洪說，針對家屬提出的問題，醫調委組織醫學專家深入分析，及時告知患者家屬并向其解釋法律法規等方面的規定。就住院部頂樓安全防范問題，醫調委攜同醫患雙方代理人前往市住建、安監等部門咨詢，現場測量頂樓護欄高度是否符合安全要求。

最終，患者家屬與醫方自愿達成“黎某某墜樓與醫院診療行為沒有因果關系，新余市某醫院不承擔賠償責任”的調解協議。“調解工作既要站在患者立場，考慮他們的情感需要和利益訴求，也不能寒了醫務工作者的心。”李時洪說。

科學劃分責任，公正處理糾紛

“我們老百姓就想要一個真相，我爸爸到底為什么變成這樣？”說起癱瘓在家的父親，龍海瑋幾度流淚。2020年，龍海瑋的父親做了心臟手術之后突發腦梗，在重癥監護室搶救20余天，勉強保住了性命，之后數次轉院治療，花費不菲。

2023年5月，龍海瑋向新余市醫調委求助。“調解員很負責，我一來，他就告訴我應該提交哪些材料，如何保留證據，調解鑒定要花多少錢，最好和最壞能得到什么結果。”龍海瑋說。在司法鑒定結果出來之后，院方積極配合，依法承擔了38萬余元的賠償責任。

新余市人民醫院醫護人員宣傳急救知識 姚志斌 攝

“普通人缺乏醫療知識，不知道院方是否存在醫療過錯，也不清楚自己能否要求其承擔賠償責任，這是維權的最大難處。”李時洪說，專業人員介入，有助于幫助患者及其家屬理性維權、依法維權。

“部分患者對治療有過高期待，認為只要在醫院出了事，肯定是醫院的責任。”陳竹根說，醫調委作為第三方專業調解機構，能夠更加公正處理雙方糾紛。

理賠重在“以心換心”

2022年11月，57歲的周某某因牙痛前往醫院拔牙，后面部腫脹，先后在某醫院和社區衛生所就診，經搶救無效后死亡。周某某的母親張淑英時年89歲，抱著女兒的遺體不肯撒手。

周某某轉院至新余市某醫院搶救時，李時洪已經掌握了相關情況。“新余市的醫院有預警機制，對于一些轉院過來的重癥病人，我們會主動介入、提前溝通，避免糾紛難以調處。”李時洪說，經司法鑒定后，院方應承擔35%至40%的過錯責任。

“一個點就是一萬多塊錢，老人家生活又非常困難，而且維權始終非常理性。”李時洪說，醫調委堅持在糾紛責任比例幅度范圍內對理性維權當事方給予加點、對發生“醫鬧”行為的予以扣點，實現從“鬧”到“調”的轉變。最終院方以40%的比例賠付。

“家屬都希望自己的親人平安健康，醫生又怎么會不希望自己的病人痊愈？”李時洪說，“以心換心”，化解醫患糾紛就不再是難題。

半月談記者：劉佳敏